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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凰台上憶吹簫

香冷金猊,被翻紅浪,

起來慵自梳頭。

任寶奩塵滿,日上簾鉤。

生怕離懷別苦,

多少事、欲說還休。

新來瘦,非干病酒,

不是悲秋。



休休!這回去也,

千萬遍陽關,也則難留。

念武陵人遠,煙鎖秦樓。

惟有樓前流水,

應念我、終日凝眸。

凝眸處,從今又添,

一段新愁。

作者:

李清照(1084-1155?)號易安居士,齊州章丘(今屬山東濟南)人,以詞著稱,有較高的藝術造詣。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,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。早期生活優裕,與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。金兵入據中原,流寓南方,明誠病死,境遇孤苦。所作詞,前期多寫其悠閒生活,後期多悲歎身世,情調感傷,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。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,自辟途徑,語言清麗。論詞強調協律,崇尚典雅、情致,提出詞「別是一家」之說,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。並能詩,留存不多,部分篇章感時詠史,情辭慷慨,與其詞風不同。有《易安居士文集》、《易安詞》,已散佚。後人有《漱玉詞》輯本。今人有《李清照集校注》。(《辭海》1989年版)

註釋:

    1金猊:塗金的獅形香爐。

    2寶奩:貴重的鏡匣。

    3武陵:地名。作者借指丈夫所去的地方。

4凝眸:注視。

賞析:

這首詞真實地抒寫了離愁別恨。上片寫臨別時的心情。下片想像別後情景。人去難留,愛而不見,愁思滿懷無人領會。

詞中表達感情綿密細緻,抒寫離情宛轉曲折。用語清新流暢,舒捲自如。具有感人的藝術魅力。

張祖望《古今詞論引》:「惟有樓前流水,應念我、終日凝眸。」癡語也。如巧匠運斤,毫無痕跡。

李攀龍《草堂詩餘雋》:寫其一腔臨別心神,新瘦新愁,真如秦女樓頭,聲聲有和鳴之奏。

沈際飛《草堂詩餘正集》:懶說出妙。瘦為甚的?千萬遍痛甚?又云:清風朗月,陡化為楚雨巫雲;阿閣洞房,立變為離亭別墅,至文也。

楊慎《詞品》:「欲說還休」與「怕傷郎又還休道」同意。

陳廷焯《白雨齋詞話》:「新來瘦」三語,婉轉曲折,煞是妙絕。

唐圭璋《唐宋詞簡釋》:此首述別情,哀傷殊甚。起三句,言朝起之懶。「任寶奩」句,言朝起之遲。「生怕」二句,點明離別之苦,疏通上文;「欲說還休」,含淒無限。「新來瘦」三句,申言別苦。較病酒悲秋為尤苦。換頭,歎人去難留。「念武陵」四句,歎人去樓空,言水念人,情意極厚。末句,補足上文,餘韻更雋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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