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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“文革”中的幾件趣事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iatricwwe2395    時間: 2013-2-9 23:26     標題: “文革”中的幾件趣事

時間一天天地過去,前幾天又聽說一位同學去世了,人生仿佛一晃間,說沒了,就沒了。於是便免不了有一點點回憶,草根可以寫點回憶錄嗎?那天和幾個朋友聊天,他們至少懂得一點我的過去和現在,知道我混到現在這個樣子,也是不容易的,過去的事像故事一樣,也有點吸引人,“何不你也寫個草根回憶錄呢?”有人這樣建議。我似乎有些心動,也想寫寫自己這幾十年的所見所聞,但確實又沒有大塊的時間,因此異想天開,就想想到什麼寫什麼,待有時間時再把它們串起來,可能也是個不錯的《草根回憶錄》呢。(好在現在有博客,可以保存在博客裏)
  
  一麻袋子彈殼
  
  那年我是九歲,六五年下半年即開始“文革”,六五年我讀小學一年級,在廟前中心小學。讀書那年是七歲,九歲應是六七年吧。“文革”時提倡“文攻武衛”,兩派鬥得激烈時,那是掏傢伙真“衛”的。當時廟前這地方正處於兩派的邊界地帶,往連城方向的是“擁軍派”,往龍岩方向的是“反軍派”,雙邊的派別鬥爭有時很激烈,我們在學樣讀書,就經常有聽到傳言“某某派”又打到哪里了,“某某派”又打到哪里了,因而經常為躲避子彈,提早放學停課。果然有一天,記得天氣有點涼了,應該是秋天時節,連城方向的“擁軍派”為了打擊龍岩方向的“反軍派”,進行了總動員。那時我住在廟前寨下的外婆家,看到村裏的青壯年都動員起來了,民兵小分隊隊員們都發了槍,小分隊隊長看牛公公(我在外婆鄉下的輩份很小,有的抱在手裏的嬰兒都有可能是我的公字輩的)一人就背了三枝槍,一支是人人羡慕的駁殼槍,一枝是我在雷鋒的照片中看見過的那種衝鋒槍,還有一枝舊式的步槍。其他不是民兵小分隊的青壯年,扛的是紅纓槍或是一些古舊的大刀或是劍、棍等冷兵器。我們一幫小孩子圍著他們轉,看他們的神色似乎真的要打一場什麼大仗,一個個亂哄哄地但卻無比的興奮。在夜色中好象來了個上面的人招呼,這幫人就連夜出發了。
  大約是第三天下午,外婆家的那幫人回來了,個個興高采烈,應該是沒有發生傷亡的事,否則他們不會那麼高興。他們回來除了帶去的武器扛回來外,也沒看見他們帶回什麼勝利品回來。只有水生公公背回一麻袋子彈殼回來。事後問水生公,怎麼只撿些子彈殼回來?水生公公說,那天他們大隊人馬在縣裏的一個頭頭指揮下,一夜就打到了龍岩城,有沒有傷人他不知道,他只跟著一個機槍手跑,機槍手拼命地放槍,他就拼命地收拾子彈殼,這子彈殼是銅的,一個可換幾分錢,很值錢的。這一麻袋可就發財了。水生公公炫耀著他的戰利品,露出他飛飛的大門牙笑著說。那他們回來怎麼這麼高興呢?水生公公說,一是打了勝仗,大夥當然高興,二是回到縣裏,人人都吃了兩頓白森森的大米飯和油油的紅燒豬肉。
  
  差點要命的一槍
  
  “文革”時,有時一家就分成幾派,鬥爭起來也是你死我活的,有點殘酷來著。寨下對門屋的有一家江姓三兄弟都在外地工作。三兄弟江老大是一派,江老二和江老三又是一派,父母是農村的,沒有參加派別。這年三兄弟回家探親,正好走在一起。因派性問題,三兄弟鬧得不可開交,父母拼命勸也無濟於事,最後鬧得差點動了真傢伙。江老大一看自己不是敵手,連夜跑了。這事江老二和江老三趕緊報告了村裏的民兵大隊,村裏的民兵大隊立即動員起來,各個路口都有人盤查把守,要抓住江老大來鬥爭。
  江老二和江老三負責把門口溪的橋頭,他們是民兵小分隊的隊員,手裏自然有槍。吃過晚飯後,兄弟倆就抱著槍來到門口溪邊的礱米房,從礱米房的窗口監視著溪對岸的一草一木。是夜天很黑,兄弟倆起先還很認真,但隔了一會就覺得索然無味,打起盹來。也不知啥時,江老二把正在打著呼嚕的江老三叫醒,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指著溪中央的洲子地說:“你看,那邊有火光,一閃一閃的。”江老三被叫醒,本能地抓起槍,“哪里?哪里?”並用槍瞄著火光,手一扣板機,“砰——”一發子彈就飛了出去,倆兄弟雖扛槍有一陣子了,但真開槍還是頭一次,著點嚇得把槍扔了。
  天亮後,倆兄弟回家去,在院子裏看見父親正用白紗布包著血淋淋的手指頭,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娘,“哪個天殺的,昨夜亂放槍,想打死老子啊!”
  倆兄弟一聲不吭,趕緊躲到灶間去了。
  原來他們的父親昨夜在洲子地看地瓜地,半夜煙癮發作,起來點煙時,被江老三一槍射中,好在是側面射擊,只把大拇指打去半截,如果正面射擊,可不真要了“老子的命”了。
  
  孫悟空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吃
  
  我有個同學,膽子很大,人家給起了個外號,叫“孫悟空”,他本姓江,叫得人多了,大家都叫他“孫悟空”,真名反而沒人叫了,而他也習慣了,聽來也順耳,有時也真把自己當“悟空”了。他膽子大,有這麼麼幾件事可以證明:
  一是有一年長大水,門口溪的木橋被大水沖走了,寨下的大人小孩一大堆站在溪邊看洪水,忽然不知誰惡作劇地打賭說,誰能遊過去,他願意出一毛錢給他買點心吃。結果報名的有好幾人。孫悟空那時還小,應該不超過九周歲,因為我和他是同學,那時我們正在讀小學三年級。大家看他出頭,原先報名的幾個人打消了遊過溪的念頭,都慫恿孫悟空去泅渡,這傢伙二話不說,衣服褲子一扒,就跳下溪去。一會兒就消逝在浪花裏。岸上的人捏了一把汗,屏住呼吸,不敢出聲。過了一會,他像浪裏白條一樣,出現在溪的對岸,光著屁股,向溪對岸這邊招手。又過了一會,他又跳進洪水裏,向這邊遊來。遊上岸的時候,黑著嘴唇,呲著牙向大夥笑著,伸手向那許諾的人要了一毛錢,走了。
  二是有一次他與一夥人打架,那夥人年紀都比他大,他一個人打三四個人,一點也不懼怕,像拼命三郎一樣,他一把抓住那個最大男孩的“小雞雞”不放,並往死命地掐,掐得那男孩跪地求饒,雖然其他幾人的拳腳都招呼在孫悟空的臉上、頭上,打得鼻青臉腫,但他拼命的勁頭還是把那夥人鎮住了。從那以後,這夥人一看到他,就躲得遠遠的,生怕一旦惹到他,“小雞雞”不保。
  三是那時到處地回應著備戰備荒為人民的號召,寨下也全民動員去挖防空洞。我和孫悟空也在後山挖了一個防空洞。洞越挖越深,又沒有支撐架,很是怕人。那次,我和他又去挖,但一邊挖一邊就有泥土掉下的嘩嘩聲,我害怕這洞要塌了,叫他別挖了,我自己先爬了出來,而他竟充耳不聞,繼續挖,最後可能洞裏塌方得厲害,使他無法繼續挖吧,他才爬了出來,而那洞在他剛爬出的瞬間便真的塌了,好險,差點就把他葬在洞裏了。這種野蠻不怕死的勁頭,可能影響了他的後半生。最近聽說他在承包一個煤窯挖煤時,真的被塌方的煤塊砸斷了一條腿和一只手。命運是不是有點捉弄人呢?
  我和他是小學同學,我和他成為好朋友,那時除了鄰居的關係外,主要的還是一次吵架後又打架的結果。那次是夏收時節,我和他在稻田裏的草垛上玩,因一點小事兩人爭執起來,爭不夠又撕打起來,結果在扭打中倆人都從稻垛上摔下來,摔下來時,我正好壓在他的身上,從高高的稻垛上摔下本來就吃了一大驚,加上我身體的重量從高處往下壓在他的身上,把他壓進稀稀地泥田裏,差點沒把他壓死,因為年紀小,他以為我比他厲害,打架打不贏我,從此再也不敢惹我。從這一架後,我們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。在學校裏,遇到有人跟我過不去,第一個沖上去打架的絕對是他,那時他不要命的打法在學校裏小有名氣,那些淘氣的小孩子們還真的是見到他就退避三舍。那時物資匱乏,寨下地少人多,口糧不夠吃,一年有半年是瓜菜代的,有時有點返銷糧,還要找民兵小分隊長去批,即使如此,也是杯水車薪,根本就無濟於事。因此我們經常是處於饑餓狀態中。記得那時,我們的嘴巴像個黑洞,永遠填不滿的。孫悟空和我成了好朋友後,經常將家裏母雞生的蛋偷出來,我們分著吃,在路上,凡遇到有成熟的農作物,一概吃光。現在還記得我們生吃過的作物有:八角瓜、茄子、青蘿蔔、青黃豆、稻穗(剛揚花時)、紅蘿蔔、洋蘿蔔、白地瓜、雪豆等,山上的野果子有七葉蓮的果、東南籽、烏葵子、野桑椹、金纓子、馬恰啦等,熟吃的有紫雲英、琵琶豆、老虎豆、四季豆及葉、魚豆等,河裏經常偷著去釣魚,釣著用瓦片烤著吃。有一次漲大水,大約是小滿季節,我們又偷著去釣魚,在河堤上,將漁線拋到激流中去釣一種叫光魚的魚,那魚吃食猛,很好上鉤的,我們帶的蚯蚓不多,才釣了幾條魚,就沒有魚餌了,只好回家。哪知人才剛離開,河堤就崩塌了,好險!不然我們倆人就被洪水拿去喂魚了。到現在想起都還有點後怕。還有我們曾去偷過生產隊的甘蔗種吃。那時上級撥來一批甘蔗種,用農藥還是肥料浸泡過的,白天生產隊裏種下去了,晚上我們一幫小孩就去偷挖了出來,用水洗洗就啃著吃了。假如那時農藥有毒,恐怕今天我也在這裏寫不成博客了。  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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